兰州新区的未来不是梦 

    ——访兰州市城市整体规划、兰州新区总体规划项目负责人易翔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这个饮誉全球，中国最权威的设计机构其实做的是国家概念和国家层面的事，这个机构几乎囊括了中国所有区域和城市的设计方案。易翔是这个研究所的一员，他是兰州新区总体规划项目的负责人，他在3天前曾在兰州作过一个30分钟的报告，对他而言30分钟之内，他无法也不可能表达对秦王川的全部设计理念，这不能不是一个遗憾，我们事前约好要和易翔做一次深谈，我们和兰州市的普通市民一样，对兰州新区有很多忧虑，我们在雷迪森酒店见到易翔的时候他正趴在电脑前。我们几乎没有任何的寒暄和客套，直接进入了主题。我们提的第一个问题是：“秦王川离兰州60公里，秦王川是一片戈壁，在这样一个远离城市，地处戈壁的地区建一座城市可能吗？”我们甚至提到全世界戈壁中的城市，比如美国的拉斯维加斯，他立即打断了记者的提问，他瘦小的身躯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以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不……，不仅仅是拉斯维加斯，还有大峡谷也建了一座戈壁城市，拉斯维加斯的自然条件比秦王川还要恶劣，在离拉斯维加斯30公里处，常常有沙尘暴。但是拉斯维加斯却成为美国西部的明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为什么不相信秦王川也可以成为中国西部的明珠呢？你是兰州人，你们更应该有信心，秦王川是明日之城，它的前景无限光明。”我们以委婉的口气打断了他的话：“秦王川的自然条件十分恶劣，我不相信，或者说全部的兰州人都很难相信在秦王川建一座什么城市……，这有点天方夜谭”。他坚决地打断了记者的话：“你说对了一半，我们在秦王川不是在建一个区，而是在建一座城市，先以产业为主，而后肯定是城市。但是你对秦王川的质疑让我感到……，你为什么没有自信？秦王川对甘肃城市化的进程有多重要吗？太重要了！这是国家层面的事，(兰(州)、西(宁)、格(尔木)需要一个中心城市，西宁、格尔木的人会在兰州消费，秦王川新区事关国家安全，民族幸福。”什么是国家概念，那和平常人的理解不一样，兰州为什么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有很多的项目呢？包括兰炼、兰化，那是国家利益和战略布局。任老(任震英)把兰州市西移了20多公里，这是对的。没有两兰(兰炼、兰化)就很难有今天的兰州，尽管两兰对兰州是……，我认为要把两兰搬走只有把两兰搬走，兰州才是一座宜居宜商的城市，有人会认为两兰对兰州太重要了，兰州的税收很大一部分来自两兰，可是把两兰搬走，兰州会有更大的发展……

    易翔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他和官员不同。他不考虑政绩，他只考虑“实事求是”，他是专业的设计师，良心、责任是他对任何一个项目设计的准则。他曾参与、主持过三亚等很多城市的总体设计，他曾在2008年汶川地震的第6天，赶赴地震灾区参与北川等灾后重建工作。这个曾经参与过中国很多城市和区域规划的设计者却在网上查不到他的简历。

    我们和易翔的交谈整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大部分时间是他在说，我们在听。易翔在激动时总是会从椅子上跳起来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表达他的意思，他不停地抽烟，一支接一支。他说：“这是习惯。”他总是身体前倾，认真倾听记者的提问，并迅速地打断记者的话，用飞快的语速表明他的观点，只有在此刻你不会认为，他是一个著名的设计师、教授、所长以及各种各样的头衔，你会认为这是一个交谈者，在表达自己的看法。让我们十分惊讶的是，他在答应采访之前做了大量的文案，他把自己的观点写满了两页纸。在记者告别时，他把这两页纸交给了我们，他说：“我说的不准确的地方，以纸上写的为准，纸上写的也许还不准，以兰州新区的规划为准，他把随身携带的兰州新区的规划拷贝给了我们。”他说：“以此规划为准……，你刚才问到了兰州？是的，兰州是一个河谷城市，它有它的特点，我把兰州市第四版的规划也拷给你们……”

    我坚决反对在兰州市周边削山造地，黄土陷落型地形是世界性的难题，削山造地会带来地质灾害，九州不就是例子吗？”记者打断了他的话：“你认为兰州如何发展？”“空间，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兰州新区就是为兰州市争取更大的发展空间，秦王川对兰州是一次飞跃。秦王川先产业后城市，那里最有希望的地区。你们现在可以到秦王川买房子，那是有四条通道，在兰州住，秦王川上班不是梦，而是现实。现代科技已经解决了空间遥远的问题，如果没有交通通道，在秦王川建城是不可能的。”天渐渐暗了下来，易翔略有倦意，他一整天参加了好几个会议。我们仍在追问，他仍然乐意回答，我们提出：“秦王川距离沙漠很近，生态问题怎么解决？”易翔说：“我在今天的论坛上已经讲了，三分之二的土地用于生态修复，你们去过拉斯维加斯吗？那就是秦王川的明天。拉斯维加斯是美国西部的明珠，秦王川为什么不能成为中国西部的明珠呢？”他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直视记者，记者说：“……我似乎还没有信心。”

    易翔说：“你应该有信心，兰州应该全力以赴投入秦王川的建设。

    这次论坛就是一个团队，他们中有造城运动的先行者，有产业整合和推广者，有宏观经济，也有微观经济的研究者，当然也有像我这样的设计者，你注意到了吗？这个团队，是一个整合城市资源的团队，为什么不去很好地利用他们的优势呢？。”此刻，你会感觉到这样一个身材瘦小的人所拥有的激情豪迈和执著，他的头衔是兰州新区规划设计项目的负责人，其实他是秦王川新区总设计师，我曾问：“秦王川作为中国最年轻的城市能借鉴中国和世界其他城市的经验教训吗？”他略加思考笑了并坚定地回答：“是的。”以下是鑫报记者和易翔的采访实录。

    易翔：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环境与景观规划设计所所长，海南分院院长、教授级高级规划师；海南省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院长；国家注册城市规划师、中国城市规划学会会员；兰州市城市整体规划、兰州新区总体规划项目负责人。

    记者：秦王川新区未来发展可能就是一个城市，虽然新区建设启动已经一年多了，但是目前兰州人对这个“城市”还不是非常的了解，包括新城未来到底能建成一个什么样子，为什么选址秦王川，怎么与老城区连接等等，这些都是兰州人最想知道的。

    秦王川现在就是一个戈壁滩，在戈壁滩上建造一个城市，世界上也有一些成功的例子，例如美国的拉斯维加斯。但是，在戈壁滩上建城市，从专家的角度上看利弊到底在哪里？

    易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建城市，关键是选好时机。如果是在十年前，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不会谈新区的问题，十年前我们一定是要谈老城改造。但是现在改革开放30年了可以谈了，为什么呢？

    因为兰州是国家在西部的一个战略重点，不论是少数民族共同发展，不论是国家安全和国防安全，兰州都必须承担重要的使命,这是兰州必须承担的责任。你们都知道西部少数民族众多，我们秦朝的时候已经统一了，在目前国家大力发展西部经济的背景下，兰州必须要起到一个非常好的作用，所以今天中央给了要求，包括“十二五”规划都对兰州有了要求，国家为什么会提“兰—西—格”，就是为了让西部地区的少数民族共同享受改革开放的成果，所以，国家的“十二五”规划把“兰、西、格”区域协调发展放了进去。兰、西、格是一个很大的区域，它承载的平台在哪里？一定是兰州来承但。格尔木和西宁都是高原，真正能实现宜居城市的，只有兰州。就像兰州市规划局局长万里所说的，“宜居兰州是我们的最终目标”。

    兰州要想宜居宜业，首要问题是要解决兰炼兰化问题，这也是我们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第一次承担兰州规划的时候，就提出的问题。兰炼、兰化问题是兰州的两难，也确实是很难。好在有了新区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就目前而言，兰州老城区，也就是河谷地区已经人满为患了，兰州未来的空间在哪里？我们做了很多方案，第一方案：兰白一体化。可是考虑两个都不发达的城市结合在一起，谁也帮不了谁，谁都不富裕，不富有的家长是不可能带着大家去致富的，所以必须做大兰州、做强兰州。作为甘肃省的省会城市，兰州没有真正起到省会城市的作用。它受空间的制约，受河谷地区的制约，河谷地区就200多平方公里，在这样一个空间中，兰州更不可能承载西部中心城市的功能，因为它太局促了。宜居现在还说不上，经济实力也不是太强，而且是全世界十大污染城市，我们怎么谈宜居、宜业。所以规划的第一步就是要寻找兰州新的发展空间在哪里。

    兰州新区几年前就有专家建议建在秦王川，看重那里是兰州未来发展的空间，但是为什么到了2010年省委、省政府才确定兰州新区的发展，这就说明时机成熟了。在新区选址时，我们除了白银还选择过榆中，可榆中是兰州重要的粮油、蔬菜补给基地，所以必须把榆中腾出来。因此，最终我们选择兰州新区——秦王川。

    省会城市一定是多元功能，省会中心城市两大职能，一是服务功能；二是宜居功能，因为省会城市承担着城市化进程中的重要职能，甘肃那么多人如果要追求舒适的环境，一定要在大城市中去实现，小城市不错，但是它在教育、医疗、娱乐包括其他服务设施上都不如省会城市。北京现在是2000万人，而兰州也就100多万人，如果兰州人口达到500万人，基本解决甘肃四分之一的城市化问题。所以做大兰州是非常重要的，而这一目标在局限的河谷地区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我们要选择一个新的空间这就是——秦王川新区。

    新区是起步，城市是目标，人类自古以来追求美好的生活必须在城市中去实现，这也是上海世博会的口号。更好的城市、更好的生活。一定要充满信心地去建设新区，也许三五年之内条件还不太成熟。但是三五年以后乃至十年以后，兰州就是两个城区，这样的一个组合就可以成为西北中心城市，既有产业基地，又有经济服务中心，这样才是真正的现代城市。

    兰州新区的规划酝酿是在2009年,当时兰州市委、市政府委托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做兰州第四版整体规划，我们首先关注两个问题，第一新技术和发展，要转型；第二是我们的宜居城市通过什么样的空间来体现。

    首先我们想到了白银，给兰州分担一下产业功能的转移，产业发展是很占地的。我们在东进又留了高新技术产业园区扩展用地，在榆中的和平、定远预留了40平方公里，把真正的大产业(工业)放在秦王川，其实秦王川新城的最初设想是把兰州的第二产业搬进园区。第一个园区是石化产业园区；第二个园区是空港产业园区；现在又把八大产业放在秦王川，所以产业新城我估计是有希望的。因为现代产业是把经济实力做大，再把城市功能完善。产业来了人就来了，人来了功能就上了，促进三产的发展。我们要建一个以产业新城起步，以产业促进城市的发展，最终实现产城融合的目标。我们不是建新区，建新区只是开始，而建新城市才是目标，要再造一个新兰州。

    记者：新区和老城之间有60公里的距离，空间距离较宽。同时，新区所处的地理环境又是一个戈壁滩，离沙漠近，海拔也较高？交通不方便、环境较差，这两大因素现在是兰州人最为关心的问题。在新区规划中你们又是如何规避和解决这些问题的呢？

    易翔：全世界的新城都是平地而起，包括拉斯维加斯、包括华盛顿，200年前什么都不长，包括纽约是一个小码头，交通和环境不是城市建设的主要问题。关键是要统一思想，集中精力、集中财力和物力打造一个新城。其实，在新城建设上中国也有很多成功的例子。深圳、珠海都是平地而起，以前的小渔村也都摇身一变成了国际大都市。因此环境的问题是阻碍不了新区建设的。

    再来看看距离的问题，目前，中国的高铁技术已经领先于世界，兰州市区到秦王川新区的高铁已经开工了。高铁每小时250公里的速度和新区60公里距离，兰州老城与新区之间也仅仅是半个小时的车程。因此，快速的交通和现代通讯使得我们今天敢说，跨越60公里去建新区。全世界的城市和郊区的关系，工作和生活地点的关系其实就是40分钟车程。以北京从东城到西城为例，没有1小时是到不了。其实，新区工作老城生活比北京的出行时间还要短。如果快速交通提前建成、高速公路连接上、轨道交通和快速干道四大方式把老城和新城联系起来，距离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虽然，快速交通和通讯的发展，解决了老城和新城之间距离的问题，但是新区的建设也不能仅仅靠这两个条件就能成功。新区的建设一定要以城市的目标去建设，城市的功能必须完善，产业、宜居、服务功能等的发展都需要同步进行。我们在新区规划中是以综合新城的目标来设计的，不仅仅是一个产业园区，尽管未来兰州的产业主要会放在新区，是一个主战场。这个战场不能光挣钱，它的生活环境也要好。分解旧城区功能的同时，也要把生活功能、娱乐功能、卫生功能和教育功能及社会服务功能都要跟上。

    因此兰州新区的建设必须要解决好以下问题。

    第一，发展时序。不能一锅粥，什么买地的，抢地的，圈地的，要首先引进产业。我们在规划中以五个产业园区承载产业发展，产业发展以后城市的功能必须马上跟上。要达到这个目标可能有几件事情必须先做，一是构建完善的交通系统，除了高铁快速通道的陆路交通外，还要建立航空体系，要有作为西北对外开放的国际机场。

    第二，外面的问题解决好了，那就是内部的事情了。我们一定要重视城市基础设施的建设和公共服务设施的建设，让兰州新区真正成为有吸引力的产业聚集和人口聚集的新城区。新区的总面积是806多平方公里，我们用了200平方公里，留出了500多平方公里的面积来改善环境，构建生态安全格局，为未来的新区到新城的发展过程做准备。我们不能把那仅仅建设成为产业新区，一定要以新城的标准来建设兰州新区。

    记者：大家都认为新区是区而不是城，你一说我们马上就感到豁然开朗了，那今后的目标非常好。现在的人们都认为新区只是把一些大工业项目放进去了。

    易翔：这是基础。有了工业基础，也就有了人，有人的地方就需要服务，需要消费，就要建公共设施，慢慢发展就成了城市，每一座新城都是这样发展起来的，城市的核心主体一定是人。

    记者：新区规划做了多长时间？

    易翔：半年，11月份开始的，11月份以前有一个国际招标，请了五家国际国内的机构。最终我们中标。

    记者：目前兰州市和甘肃省提出了一个“再造兰州”，听了您的讲解，我们觉得再造兰州主要是指秦王川，而不是在兰州这个盆地里再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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