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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园,小巷深处的百姓情趣(组图)
来源:新华日报 作者:汪 滢 日期:[2009-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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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着的第一个园林主人叫杜祥开,他的宅子名唤“祥庐”。在一个采访场合,他递来一张名片邀我有空去坐坐,这让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宅子让他这么有信心同时有愿望请陌生人去做客?后独自找去,杜先生亲自到巷口引领,果不其然是个幽僻的窄巷,待走到快撞墙时,一抬头一扇极小的红门,上书“祥庐”,到了。杜先生一推门,一片柴扉,“开门见柴(财)嘛,讨个吉话。”进门处不到五平米,墙上挂了些蒜头老玉米,还贴着两个惹眼的圆泥巴,“这是用黄泥做的两个牛屎巴巴,以前农村都是这样晒干烧火用。好玩。”走出乡村野趣,一道美丽猝不及防,这个不到20平米的小院落曲径山架,绿萝蔓爬,小桥流水,粉墙黛瓦,众多的园林元素不仅未能使院落显得促狭,反而无限扩大了人的视觉想象。“这是一对清以前的圆形石鼓,在过去只有在寺庙、官衙和功名之家才能用;台阶我做成了圆形,人从这里走到任何一个方向都不突兀,要的就是个自然;我的鱼池是不换水的,关键在于控制鱼的大小;这个小井是我自己挖的,两三米就见了水,我给它起名‘开源’,意思很简单,就是我杜祥开挖的水,哈哈。”杜先生如数家珍。凭着在家具厂工作的底子,这个院子几乎全是杜先生自己的手工活儿。东南角的小亭是小院最惹眼的建筑,形状不过是八角形的四分之一,亭下假山,山下有水,别致精巧,“小亭是我自己设计的,亭上的美人靠是我自己做的,楹联也是我自己刻的,‘娟开花弄影,琴弹鱼跃波’,里面融进了我们全家人的名字。扬州著名古建专家赵立昌都说我这亭子建得好,是袖珍园林的典范,有院子的人家,都能模仿出来。我欢迎大家来参观,把自己的家也打扮起来。”不过就这么一个小庭院,杜先生可是花了近20年的岁月一点点磨出来的。

    说到好景,家家都有。听雨书屋,主人胡先生迎我进门,竟需在一个夹巷里再走上二三十米,远远看一个园门,中间一支龙爪槐,枝干弯弯曲曲。这进门后的景色孤独纯粹。进了园门右拐,一个漂亮精巧的小院子就在眼前。没想到胡家的邻居是扬州正大力改造的著名景点——小盘古,墙是小盘古的墙,中间是与小盘古相隔的小火巷,从楼上天台往东看,一排排小盘古的马头墙似触手可及。主人的两层小楼是过去大户宅第的第四进,坐在敞亮的一楼客厅,南北两面各一个小院落,春天,南院满墙的藤本月季姹紫嫣红;夏天,北院满墙的爬山虎,翠绿掩盖了整个院落;现在,迎接我的是一院子的桂花香;再冷下去,悄悄的,梅花香自苦寒来。总之这个院子不寂寞。

    在滴翠园,推开院门,一股大大方方的桐油味扑面而来,细致的主人这几天正给走廊做保养。整个房子占地三百多平方米,奇的是,每个房间都是通的。荷花缸、屏风、美人榻、古床边放小食的青花瓷罐……除了两个超大的液晶挂壁电视,其他的房间摆设完全让人倒退回去一两个世纪。

    人物,个性中的温婉随性

    不知是不是优雅的喜好润泽了内心,这些园林主人的个性大都慢条斯理,说话婉转,做事清楚,处处透着好脾性,让刚接触到他们的我从心里感到舒坦和放松。

    见到72岁的逍遥苑主人王烨,记者脱口而出的是“帅哥”。上下一套纯白西装,头戴一顶奶白礼帽,这身打扮是很难在现实生活中见着的,但在他雅致的院落里一点不觉突兀。红润的肤色,浅浅的笑,一瞬间就能感觉到他的温婉和低调的热情。大家说,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王老的祖上曾是盐商的大总管,如今他守着的这间房是他祖屋的一角。他家有两个院子,逍遥苑是他的后花园,“这里原来是厨房,后来女儿去了美国,我也跟了过去,每天没事干,就帮着老外按摩按摩,替他们刷刷墙,弄了点小钱回来就把厨房平了,搞了这个小院子,又在屋顶建了个亭阁,没事就上去用天文望远镜望星星。”

    我坐在院子里的小木凳上,看王老90多岁的老母亲在藤椅上打盹,看他家的牧羊犬和小花猫并排躺着晒太阳。宁静的气氛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帅气的老人和刚认识的我分享了他内心一个美丽的秘密——一本装订成册的情书集,在字里行间和黑白照片中,我依稀看到了40多年前那个“美丽的人和美丽的事”,只可惜如今伊人已逝,思念成诀别,信尾1967年的字样已经模糊不可辨,但那份深切的怀念从他略微激动的语调中让人清晰触摸。

    王老还是个有趣的人,他说自己对老婆来说就是“解放军”——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快乐的秘诀就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勤练身体因为“怕死”……由于喜欢丢三落四,在家的各处都能看到他提醒自己的字条:厅堂里挂着一个小黑板,上面详细记载了每天与友人约好的去处;家里的几根木头柱子上大致写着“出门看看煤气关没,炉子上有没有东西”的字句,大门背面还叮嘱一张“出门钥匙拿了没”。

    和王老一样给记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直陪着记者采访的吴德祥。作为私家宅院联谊研究会的会员,他是唯一没有自己院子的,但他却是最活跃的召集人。在记者拜访的几户人家家里都出现了他的墨宝,或写诗,或作文,或摄影。徐鹏志告诉记者,有园林的人家对家中的一草一木都很在乎,外人轻易不去动它,但确实有些需要修理清除,难得老吴什么都懂些,人也热情爽直,本来他们的研究会,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对彼此的小院提出些修改建议,或者帮有愿望改造自家院落的新成员设计庭院供参考,但对吴德祥来说,他的建议一般都是要立竿见影的。在逍遥苑,王老指着一棵树说,这棵树的枝条前不久就是老吴砍的,他说这样长挡路,我和家人都很心疼,又拗不过他,不过现在看来砍对了。这个最终变成表扬的埋怨一下子长了老吴的精神,他不由分说又在园子里拔出一棵,说这个不适合在院里长,好脾气的老王依然心疼,但也只躲到一边不看不说。

    生活,闲情中的万种风情

    前文提到的徐鹏志先生组织的私家宅院联谊会。所谓联谊会,就是大家没事邀至某家,一起喝喝茶,谈谈山海经。吴德祥先生告诉记者:“这叫雅集。”频繁的雅集让这群人的社交生活变得格外独特,区别于大众情趣,闲逸中透出无限风情。

    记者采访的这两天,听雨书屋的胡先生就“雅集”了一回。因为院里的桂花一个月内开花两次,让胡先生欣喜万分,“桂花腊梅,平时不引人注意,开了花它们用香气召你,你才觉着美。这时采八分熟桂花,就是桂花开但树底未见落花的时候,三分花一分糖的比例拌了,用膜包裹住放进冰箱冷藏,过一个星期拿出,一开膜,又香又甜,绵白糖也变成金黄色,你再到市场挑那小山芋回家蒸了,剥皮蘸糖,邀朋友来小院坐坐,喝喝茶……下次你来。”细致的胡先生洞窥了记者的愿望。

    这种喜悦的生活徐鹏志并不陌生。“这类聚会常有,扬州人喜欢吃干丝,休息日突然来了兴致,早晨去菜场买了豆腐干,回来切成细细的干丝,用香油拌上,倒上茶,朋友来齐了,坐下来吃吃聊聊,一顿早餐能吃到十点后,再各自忙去。”

    逍遥苑的王烨是个舞林高手,在他极具中式风格的中庭中,居然看到了两个舞厅才用的彩灯和一个巨大的投影仪,“没事的时候大家过来跳跳舞,看看美国大片。”古稀之年的王老舞至兴起甚至还能托起女伴,这在他们众多的聚会中稍显时髦。

    这样诗意的生活一定需要观众。记者采访中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这些园林人家有意无意中都有一个无遮拦的小窗口留给外界窥视遐想。听雨书屋的花墙中间是一扇上了年纪的旧式窗户,从这里往外看竟是隔壁家的客厅;逍遥苑的小院有一扇小门很少上锁,打开门即是另外一户人家的走道;祥庐的芭蕉长势惊人,宽大的叶子伸过墙轻轻招摇着隔壁邻居……

    美,关不住。

    结语

    徐鹏志想起自己的木香园至今依然无法释怀,因为旧城改造的原因,不久前他无奈迁出了自己的小院,“木香园大小有四个院子,有一面巨大的古墙,满墙爬山虎。隔壁是清朝名将张联桂的故居,也是我的曾外祖父。前不久在院子的古井里发现一个巨大的藏宝洞,有一张双人床那么大面积。如今木香园虽还保留着,命运大概是成为名人故居的后花园,但缺了人气的院子墙壁很快开始斑驳,亭柱开始腐败,过去竹子每年都出笋,今年却绝迹了。”“有人才有园,没了炊烟的空房子,就像缺了魂的人。”吴德祥一旁叹息。

    这两个没有院子的好朋友如今只能在有空的时候来这些园林朋友家徜徉,不过越来越多的市民和旅行者因为他们的热情走进了小巷深处,而这些园林人家也在他们的影响下相继打开了自己的门扉,将庭院里收藏的美大方展示给一个又一个素昧平生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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