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消息说,有家企业将筹资200亿元,耗时5年异地再造圆明园,初步规划占地面积350公顷。后来又有报道说,对方否认了这种说法,而更多的人认为这只是一种企业的宣传炒作。商人更大的精明通常在于“资金利用”和“资本运作”,抛出一个“圆明园大项目”,可以为筹资造势。
屈辱记忆并非圆明园的全部历史。倘使中国人心怀高远、驰骋古今,所应铭记的就不仅是那场播撒屈辱的大火,更应探索圆明园历史的全部,铭记“万园之园”背后所承载着的人类文明。
反对重建圆明园:历史是不能复制的
圆明园是国家历史的一个重要标志,从艺术上看,圆明园作为“万园之园”,那园林风景其实是无法复制、无法再生的。某些地方弄个模型般的缩微景观搁着给游客看看也就罢了,如果真要弄什么1∶1的“实景”,不仅是艺术的笑话,也是地理的笑话,更是历史的笑话。同济大学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阮仪三教授说,“在英法联军的大火中,圆明园已经死了,如今残破的圆明园是那段历史的见证人,因此,不管在哪里重建,价值都不大”,在我看来,关键不是“价值大不大”问题,而是给地球上偌大中国闹笑话的问题。
圆明园是由绮春园(下图左)、长春园(下图右下)、圆明园(下图右上)三园组成的,圆明园三园地势平坦,所以造景大部分是聚水而成景、因水而成趣的水景园。具体讲,圆明园有三大景区。即中部的前湖后湖景区,包括正大光明殿所在的宫廷区以及前湖、后湖沿岸的九岛。每个岛都有一组标题的景点,最大的一处称“九洲清晏”,即取“禹贡九洲”的含意,象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环绕后湖的东、西、北三面,形成一圈外围景区,在这区里布置了小园林集群,如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中央景区。外围景区内容十分丰富,包括有祭祖的安佑宫、城堡式佛寺舍卫城、模仿商业活动的买卖街、藏书的文源阁、听戏的同乐园、仿桃花源的“武陵春色”、仿杭州西湖的“曲院风荷”、仿绍兴兰亭的“坐石临流”、仿庐山的“西峰秀色”等。第三景区为东部的福海景区,即以福海的大水面为中心,湖中有三个岛屿鼎列,以象征传说中的东海三仙山。湖岸布置了与水有关的二十处景点。此外,在圆明园的北宫墙外,尚有后来增建的一条狭长的景区,主要表现水村野居的风光。
且不说圆明园各种景点的复制难度,关键是圆明园内在的历史底蕴是无法复制的。圆明园作为皇帝长期居住的地方,兼有“宫”和“苑”的双重功能。因此,在紧接园的正门建置一个相对独立的宫廷区,包括帝、后的寝宫、皇帝上朝的殿堂、大臣的朝房和政府各部门的值房,是北京皇城大内的缩影。
再者说,种种巨大的投资款项大多来自国有银行的支持,亏损了照例是银行坏账、国家买单。所以,“钓鱼工程”都是“钓”国有银行的“大鱼”,让银行成为无可奈何的“冤大头”。谁又能保证重建圆明园不是“钓鱼工程”呢?
多少影视城、主题公园的人造景观已经成了怪胎?目前,中国约有2500个主题公园,投资1500亿元,其中70%处于亏损状态,盈利的只有10%左右。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无锡的“欧洲城”和“亚洲城”,“欧洲城”1993年对外开放之后热闹过一阵子,随即“亚洲城”拍马上阵,后来形势急转直下,“亚洲城”胎死腹中;两城目前已双双告罄,资产尽数拍卖。
反对圆明园复建的声音一直在学界存在。1999年,全国“两会”时,“主修派”与“保留派”就曾有过一场激烈的交锋,当时包括叶廷芳、李学勤、梁从诫在内的49位政协委员联名上书,坚决反对重建圆明园。梁从诫(梁启超长孙)曾激动地表示,“不能再毁圆明园了。”
认清圆明园的历史:历史不能视而不见
对于中国人来说,圆明园就是中国古代历史、文化、艺术、哲学等的一个缩影,复制圆明园不是复制历史,也不是要改写历史,而是提醒人们对历史不要视而不见。
中华文明数千年的延续,无数伟大而辉煌的宫阙在朝代更迭中早已灰飞烟灭。
对于圆明园被残忍焚毁的现实,我们总引用维克多雨果的人道悲悯言语,来作为文明世界的知识阶层对于此类残暴行为的无情鞭挞。然而我们并没有意识到,雨果对于中华帝国皇家园林的审美意趣与痛惜之情来自于艺术在人类心灵中遗留的绝美痕迹的丧失。而将东方寂寞乐感文化,山水情趣意境,作为和埃及金字塔,雅典神庙一起闪耀灿烂的人类瑰宝,其留存于世的坎坷命运和废墟结局不过是凭吊者的千年一叹而已。
烈火焚烧圆明园,三日不绝。被焚毁的圆明园到处散发着书卷丝绸瓷器檀木的美学灰烬,那些与自然与神道融合的伟大哲学与艺术实践,皇家园林的辉煌气度与精湛的让人怯懦的艺术成就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外国侵略者彻底摧毁高贵高傲的中华帝国的艺术菁华就彻底摧毁了中华帝国文明的尊严,就彻底摧毁了中华帝国帝王的让人匪夷所思的尊贵与姿态。圆明园不可避免的成为一个帝国时代消亡前的宿命殉葬品,而由于它的光华四射,璀璨风华,绝代山水的文化象征意义,圆明园的焚毁是在物质精神层面上摧毁了一个伟大而古老文明的美学象征符号,我们引以为傲的书法,建筑哲学,自然和谐的气韵,文学,艺术等,我们贡献给世界文明的伟大成就,一把火,便浓烟滚滚,遮蔽了紫禁城的阳光,久久不能散去。
我们恐惧遗忘历史,我们甚至把圆明园废墟用围墙围了起来。历史往往就是这样,太后修造了颐和园,尽管规模远逊于圆明园,在离那片废墟数公里的湖光山色中,琴棋书画,依然绝色上演。我们惧怕走进圆明园,看见大水法遗址的残破石雕,历史冷峻而冷酷的盯视着我们,而我们却无知无畏的视而不见。那种某种程度对于历史的淡漠以及某种程度对于历史的偏执每天都在上演。
支持圆明园重建:弘扬传统文化教育子孙
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是为了毁灭中华文明,重新修复或重建圆明园意味着弘扬传统文化,更好地教育未来子孙。
圆明园专家李建平先生认为,不管哪种观点,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希望加大对圆明园保护的力度,凸显这一“万园之园”在中华文明和世界文化史中的地位。才能够更为公允地对此做出一个适当的评价。
有专家指出,“复建圆明园”其中有不少是“政府主导”的产物,共同形成了一个扭曲的市场环境。同时,市场竞争的过程自然会淘汰掉一批,“复制圆明园”正是市场竞争的一部分,胜败之数尚未能料。
值得注意的是,文物保护专家对“复制圆明园”的反对声音,其实已经偏离了市场经济的语境,而把关注的焦点放在了“保护古代文化遗产”。真正具有现实意义的是,企业的市场行为所导致的“外部效应”,同样会产生“保护古代文化遗产”的作用。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我们由于缺乏市场经济的历史和经验,对于市场经济的规律尚未掌握透彻,尤其是还未能领会“无形之手”的某些“妙处”,仍然有待今后通过实践来不断认识和总结。在此过程中,努力尝试用“市场的眼光”分析问题,也就显得尤为迫切和重要了。否则,在探讨“复建圆明园”这类问题时,恐怕容易流于虚妄的怀疑和无端的指责。
台湾历史学家汪荣祖数年前用英语写成的著作《追寻失落的圆明园》简体中文版于日前出版,他曾经说:“最早我看到圆明园遗迹的时候,我也很气愤,认为我们民族精华的东西被损坏了,应该重新修复。但是后来我明白了,就算是重修成原来的面貌,那也已经不是原来的圆明园了,还有什么意义?”
《追寻失落的圆明园》就是汪荣祖在这样的反思下完成的。在这本书中汪荣祖不仅详细地分析了圆明园的建筑、圆明园的特色景点,还追述了圆明园从建园、兴盛直至衰落、被毁的完整历史。
有经济学家认为,异地建造一个仿圆明园的古代建筑群主题公园,而且是由民营企业投资兴建,是一个纯粹的商业行为。既然是商业行为,把“重建就是毁灭圆明园”的那一套拿来指摘,显然没有必要:真的圆明园还在那儿呢,我这儿只是造个假的,何谈“毁灭”?专家学者又有什么好“不赞同”的呢?人家已经说得清楚明白:北京的圆明园遗址仍然记录1860年屈辱史,而仿圆明园的任务是重现1860年以前的艺术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