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梁思成建筑奖获得者程泰宁

    文化怎样融入建筑？中外建筑文化能否和谐共存？这些都是当今社会关注并议论的一个热点。在全国勘察设计工作大会上，工程院院士、第三届梁思成建筑奖获得者程泰宁作了“立足自己，走跨文化发展之路”的主题报告。为此，记者就当今我国建筑界建筑与文化方面的一些共性话题采访了程泰宁。

    记者：当今我国建筑界的创作思想空前活跃，整体的创作水平像您所讲的有明显的提高。但是当西方的建筑文化涌入时，也对我们的传统建筑文化进行了冲击。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程泰宁：我们对于传统的建筑文化理解上有误。比如长期以来的仿古之风占了一定的地位，好像斗拱之类的建筑符号就是表现中国的建筑文化，这种表现太机械了。短短的十几年间，当西方建筑文化作为一种强势文化涌入时，我们的仿古之风又被仿洋之风所替代。港式装修、欧陆风格、西式幕墙建筑大行其道。一些城市的特色在消失，地域特征在弱化，建筑的文化素质停留在较低的层次上。确实，面对西方建筑文化的冲击，我们要考虑中国现代建筑该向何处去的问题。
    
    记者：传统建筑文化与西方建筑文化在当今建筑界的碰撞是非常激烈的，就您的观点，如何把握好这个度？
    
    程泰宁：应该看到，随着信息社会的到来，世界文化已出现了跨文化发展的趋势，中国现代建筑的发展也应该顺应这一趋势。但是中国建筑跨文化发展的前景是纳入西方建筑的轨道而走向趋同，还是立足自己，开拓多元化发展的局面，这值得我们深思。
    
    对于各地包括北京今天的一些建筑，我是不太赞成的。有些西方建筑师的个性太强，注重建筑单体忽视整体环境的和谐。我认为：就建筑观而言，应该“天人合一”，要道法自然。建筑师应该有个性，但应注意创造性要立足于环境中。从方法论来说，应该“理像合一”，理性分析和非理性的东西融合起来。首先，不能把一段时期、几个“大师”看成是西方建筑的全部。其次，不能只重视西方建筑的表象，把建筑和艺术看成是纯形式的东西。其三，是审美理想，应该“情景合一”。情是一种思想、感悟，景就比较直观，好理解。从建筑角度讲，看建筑要看其文化底蕴，对于西方建筑要吸收其建筑形式的内涵，不要唯形式论。
    
    记者：当今我们倡导的建筑方针依然是“适用、经济、美观”，但建筑方针又不是建筑师能主导的，涉及到当地政府、开发商等主体，即他们的观念及认识程度。您如何看这一建筑方针的实施？
    
    程泰宁：建筑有其模糊性，很难界定。“适用、经济、美观”从建筑方针角度出发可以这么倡导，但是在具体的建筑设计中又难界定清楚。对于建筑，人们所处的角度不同会有各种评价。就如有本书上说，中国人看照片最先看到的是前面的人，而西方人最先注意的是照片的背景。倡导建筑方针还得从人们的观念上做起。确实当今有不少开发商和建筑师为追求建筑的“标志性”，设计时先考虑建筑的立面，然后再根据立面形式安排其结构。这些建筑美则美了，但走进内部则惨不忍睹了。因此或许中国目前需要开展一个建筑“启蒙”活动。
    
    记者：中西方的建筑文化各有特点，但在一定程度上也会有融合之处。您提出的跨文化发展很有新意，但应该怎样施行呢？
    
    程泰宁：当然，我们要弄清楚中西方文化的特质和不同点，这是跨文化发展的基础。此外，我们还应找准我们自己的立足点，那就是“立足此时、立足此地、立足自己”。“立足此时”，就是强调创作的现代性，即不沉湎于过去，也不把西方当作我们的未来。“立足此地”，就是强调设计的本土化，立足于中国特定的精神环境和物质环境。“立足此自己”，就是建筑师要独立思考，即不受“时尚”影响，也不受条条框框的束缚，创新才是出路。